人生而自由,这是不言自明的真理。
然而儒家认为,人生而不自由。这就是列于儒家《十三经》,被孔子称为“不学《诗》,无以言”的《诗经》十六字真言:“溥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”“臣”的本义是奴隶,可见儒家认为,天下人就是天下奴,天下人实为“人下人”――帝王的奴隶。这一逆天灭
儒家先把“天下人”贬为“人下人”,随后再指明出路:“吃得苦中苦,方为人上人。”儒家认为,全体天下人即“人下人”的人生意义,就是成为“人上人”,其终极目标是“位极人臣”。“位极人臣”听起来荣耀之至,其实还是奴隶。
就其本质而言,分为“人上人”、“人下人”的全体天下人都是帝王的奴隶,就其非本质的区别而言,“人上人”是帝王的奴才,“人下人”则是帝王的奴隶。由于天下人都是绝对的“人下人”,因此无论在等级阶梯上爬得多高,也只是相对的“人上人”。从“人下人”变成“人上人”,只是从“奴下奴”变成“奴上奴”罢了。“大臣”不过是大奴隶,“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”的宰相,不过是等级最高的奴隶。因此“人上人”是“奴上奴”的婉词,“人下人”是“奴下奴”的婉词。儒家最擅长遮蔽事实、掩盖真相,却自我吹嘘为“正名”。所谓“名不正则言不顺,言不顺则事不成。”意思是说,不遮蔽事实,不掩盖真相,天下人就不会轻信谎言,那么奴役他们就不容易了。
一、君子和小人
儒家不满足于把“奴上奴”婉称为“人上人”,把“奴下奴”婉称为“人下人”――这一“正名”遮蔽和掩盖了天下皆奴的奴隶主义实质,对居于全体“人上人”之上的帝王特别有利。儒家还进一步把“人上人”美称为“君子”,把“人下人”贬称为“小人”――这一“正名”遮蔽和掩盖了奴才与奴隶皆受奴役的专制主义真相,对居于全体“人下人”之上的儒家特别有利。把同为奴隶的“君子”、“小人”强作分别,然后以“君子”自居,以示有别于“小人”,不过是儒家的自我贴金而已。
由于天下皆奴,所以“小人”就是小臣、小奴。“小人”的真正对词并非“君子”,而是“大人”、“大臣”。“君子”与“小人”的受奴役本质完全相同,区别仅仅是受奴役的程度不同,也就是等级高低。简而言之,“君子”是为帝王“劳心”的高等奴才,“小人”是为帝王“劳力”的低等奴隶。
帝王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奴役全体“劳力者”,必须有一个庞大的“劳心者”集团帮助他奴役天下,维持奴隶主义帝国的正常运转和长治久安。儒家正是霸占“人上人”、“奴上奴”、“君子”的职业垄断集团。天下人要从“人下人”、“奴下奴”、“小人”升级为“人上人”、“奴上奴”、“君子”,就必须加入这个职业垄断集团。要加入这个职业垄断集团,就必须无条件接受其教化洗脑,熟读并信从儒家《十三经》。
《十三经》是儒家向帝王宣誓效忠的集体求职报告。这份冗长乏味的集体求职报告,被奴隶主义帝国的首任董事长秦始皇愚蠢地拒绝了,结果经营不善,帝国很快就破产倒闭。然而资产重组后,奴隶主义帝国的新任董事长汉武帝欣然采纳了儒家的集体求职报告。从此以后,从总经理到普通职员,就业机会全归儒家。从此以后,《十三经》就成了天下人跻身“劳心者”集团的职业培训必读教材。“人上人”、“奴上奴”、“君子”就成了儒家独家垄断的暴利行业。
儒家把儒家以外的全体“人下人”、“奴下奴”通统贬为“小人”,似乎一为“人上人”、“奴上奴”、“君子”,就不可能成为“小人”了。其实这又是颠倒黑白的“正名”:被儒家贬为“小人”者倒未必是小人,以“君子”自居的儒家中反而大多是小人。
非儒家的“小人”可分为两种:一种不认同儒家奴隶主义,不愿做奴才,不屑做“君子”。一种认同儒家奴隶主义,羡慕奴才特权,竭力跻身“君子”集团。前者实为大丈夫,后者才是真小人。
儒家“君子”也可分为两种:一种真心认同儒家奴隶主义,同时竭力否认,认同儒家奴隶主义是因为于己有利。一种并不真心认同儒家奴隶主义,但他非常明白,假装认同儒家奴隶主义正是因为于己有利。两者固然有真假道学之别:真道学并非真君子,而是真奴才;假道学是伪君子,但并非假奴才。然而一切奴才都不可能是顶天立地的大人,只可能是不折不扣的小人。因而跻身“君子”集团但等级较低的奴上奴,无不在等级更高的奴上奴面前自称“小人”。
所谓“小人”,并非“人”的问题,而是奴的问题。卑鄙龌龊的“小人”行径,是奴才和渴望升级为奴才的奴隶的固有特征,是儒家奴隶主义教化天下的必然产物。仅仅批判“小人”和“小人”行径,而不批判制造“小人”且同样“小人”的儒家“君子”,无助于终结“小人”和“小人”行径。只有彻底批判儒家“君子”的奴隶主义,才能有效终结奴才、奴隶的“小人”行径。只要儒家“君子”的奴隶主义不被彻底消毒,“小人”和“小人”行径就不会绝迹。
二、有和无
儒家奴隶主义宣布,一旦“贵为天子”,就“富有四海”。天下人和天下物,都是僭号“天子”的独夫民贼的私产。因为“富有四海”,所以大一统的中国朝代都可冠以“有”。汉朝叫“有汉一代”,唐朝叫“有唐一代”,宋朝叫“有宋一代”,明朝叫“有明一代”,清朝叫“有清一代”。但秦朝不叫“有秦一代”,因为寿命太短,仅“有”十四年。元朝也不叫“有元一代”,因为这是异族入主中原的大一统,其大一统不仅包括全部中国“天下”,而且包括“天下”以外的许多地区,因此热衷于“夷夏之辨”的儒家不予承认。
或问:清朝也是异族入主中原,为何有资格叫“有清”?因为蒙元朝廷不雇佣儒家集团,把儒家集团贬为“九儒十丐”的臭老九,不让儒家“位极人臣”,于是欲做人上人、奴上奴而不得的儒家集团就动用“正名”利器,贬之为“夷”,不承认其为“夏”。而“以汉治汉”的满清朝廷雇佣儒家集团,于是做稳了人上人、奴上奴的儒家集团再次动用“正名”利器,宣布满清在种族上固然是“夷”,但文化上已归化为“夏”,“他大清”不妨称为“我大清”,也有资格谓之“有清”。
其实天下全归帝王所“有”,不归儒家所“有”,为何儒家喜欢说“有汉”、“有唐”、“有清”?因为这正是标准的奴才口吻。既然主子“有”,分得一杯羹的奴才当然与“有”荣焉。至于分不到羹的全体奴隶,只算一个“无”,也只有一个“无”。对天下奴隶而言,即使是本族主子,也依然不是“我大汉”、“我大唐”,而是“他大汉”、“他大唐”,于“我”何“有”?
儒家认为,只有天下一统的大朝代,才可称“有”,偏安一隅的小朝廷,“有”的只是“天下”之一部分,就不配称“有”。所以不能说“有魏”,也不能说“有吴”,更不能说“有南唐”,“有北汉”。那些小朝廷只算若“有”若“无”,连“有”一部正史的资格也没有,顶多共“有”一部《三国志》或《五代史》。然而每一个小朝廷的帝王无不坚信儒家的奴隶主义箴言:“天无二日,国无二君。”只要“天下”还有不臣属于“朕”的奴隶,帝王们就寝食难安,这叫“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”。为了“天下一统”,每一个小朝廷的帝王都不惜大动干戈,血流漂杵,一定要弄到全体天下人都臣属于“朕”才肯罢休。
在天下一统以前,各为其主的儒家,都把其他小朝廷称为“伪朝”,把其他小朝廷的国号称为“伪号”,做其他小朝廷的臣子,叫出任“伪职”。同时共存的几个小朝廷的帝王,必然互视为“匪”。“匪”通“非”,意思是不算。不算什么?不算人。为什么不算人?因为只要不是“朕”的奴隶,就不算人。只有当全体天下人都成为“朕”的奴隶之时,帝王才会有“真命天子”的良好感觉。
三、忠与孝
对任何一个小朝廷而言,天下必有“不臣之民”。所谓“不臣之民”,就是“不属于该小朝廷的奴隶”。所以尽管对某个小朝廷而言,你是“不臣之民”,但只要天下尚未一统,儒家就不认为你有“不臣之心”。因为你尽管不是该小朝廷的奴隶,但必是另一个小朝廷的奴隶。
一旦天下一统,就不允许再有“不臣之民”。儒家认为,天下一统以后,谁若还是“不臣之民”,就必有“不臣之心”。“不臣之心”就是不愿做奴隶,这还了得?儒家宣判:有“不臣之心”者,杀无赦!
儒家奴隶主义特别强调“忠”,要求天下人都做“忠臣”,也就是好奴才、好奴隶。好奴才、好奴隶的首要条件是只做一个帝王(起码是同系帝王)的奴才、奴隶,而不能做两个异姓或异族帝王的奴才、奴隶,否则就叫“贰臣”,是坏奴才、坏奴隶,要入《贰臣传》。人人都应该学“好”,所以做好奴才、好奴隶,似乎就比做坏奴才、坏奴隶光荣了。儒家认为:不能做忠于主子的好奴才、好奴隶,是奴才、奴隶的耻辱。做不忠于主子的坏奴才、坏奴隶,是奴才、奴隶的最大耻辱,比做奴才、奴隶本身还要耻辱得多。
被儒家奴隶主义教化洗脑后的天下人不再明白:不忠于自己是人的耻辱,做奴才、奴隶是人的最大耻辱。无论奴才、奴隶是否忠于主子,沦为奴才、奴隶的耻辱都无法洗刷。忠于主子的好奴才、好奴隶,与不忠于主子的坏奴才、坏奴隶,其为奴才、奴隶并无本质区别。只要是奴才、奴隶,“人”就已经死了。生命仅有一次,死亡也仅有一次。已死者的行尸走肉,不可能再死一次,充其量不过是开棺戮尸鞭尸焚尸,加重其羞辱而已。
由于儒家特别强调奴才、奴隶的“忠”,因此衍生出其他民族所无的奇特理论:人死为鬼,鬼死为 。所谓“贰臣”,大概就相当于“ ”。“贰臣”不但难以做人,甚至难以做鬼,应该格外羞愧。儒家又把男人的逻辑移用于女人,宣扬“忠臣不事二主,烈女不事二夫”。女人若嫁了两个丈夫,就是女人里的“贰臣”,不但难以做女人,而且难以做女鬼,据说死后要被判官一劈两半,分给两个丈夫云。
“忠”从“孝”类比推演出来,又被置于“孝”之上。“忠”与“孝”是儒家奴隶主义的两大关键词和根本基石。“忠”是奴才对主子的单向度臣服,“孝”是子女对父母的单向度臣服。单向度的“忠”和“孝”,是人格不平等的产物,是把天下人视为人下人、奴下奴的逻辑结果。倡导单向度的“忠孝”伦理,证明儒家思想是不折不扣的奴隶主义。接受单向度的“忠孝”伦理,就是接受人格不平等的奴隶主义。人与人只能人格平等地相互忠诚,或者人格平等地相互不忠诚。一个人无条件的单向度臣服于另一个人,不叫“忠诚”,而叫“奴性”。
四、儒与法
儒家的奴隶主义理论偏重于战略,操作性不强,所以在儒家思想已经成型的春秋末期,奴隶主义帝国的一统天下难以建立――于是法家应运而生。法家的奴隶主义理论偏重于战术,操作性极强,所以到了法家思想已经完备的战国末期,奴隶主义帝国的一统天下顺利诞生。
儒家理论教导天下人如何做一个好奴隶――奴性越强越好。法家理论教唆帝王如何做一个好奴隶主――专制越强越好。所以儒、法两家是名为“中华通宝”之硬币的两面:儒家居于正面,主要是奴隶主义;法家居于反面,主要是专制主义。
在帝国职位的分配即分赃中也大抵如此:儒家主要出任大臣――官员,法家主要出任小臣――胥吏。大小奴才,缺一不可。儒家法家,配合默契。儒家使帝王“理直”,法家使帝王“气壮”。儒家使帝王“名正”,法家使帝王“言顺”。名正则言顺,理直则气壮。这就是帝王们战略上更重视儒家,战术上又时刻离不开法家的缘故。儒家的教化洗脑,做通了天下人的思想工作,使天下人相信做帝王的奴隶是“人”之本分,受帝王之奴役是“天经地义”,于是法家奴役起天下人来,就非常顺手了。
《商君书》《韩非子》等法家经典都没有入选儒家《十三经》,因为法家主要是对帝王做思想工作:教唆他们如何做主子,如何奴役天下人――包括儒家、法家在内。如果只能在做主子或做奴隶之间做选择,当然人人愿意做主子,所以法家对帝王的思想工作一做就通,也不必反复做,在先秦就一劳永逸完成了。打从韩非做通了秦始皇的思想工作以后,对以后的帝王就再也不需要做思想工作了。
由于儒家奴隶主义擅长用“正名”来遮蔽和掩盖天下皆奴的奴隶主义实质,而法家专制主义不屑于遮蔽和掩盖,反而赤裸裸地用“刑名”来强调和揭示天下皆奴的奴隶主义真相,对欺骗和麻痹天下人不利,因此帝王们总是把“中华通宝”之硬币的儒家一面朝上,而把硬币的法家一面朝下。于是奴隶主义的最高宝典《十三经》被颁行天下,而专制主义的最高宝典《韩非子》成了秘而不宣的大内秘笈。
《十三经》就是儒家对一代又一代天下人反复教化洗脑的思想工作手册。劝人做奴隶,比劝人做主子困难得多,做通了上一代的思想工作,下一代的思想工作还要从头做起,决不可能一劳永逸。然而儒家的思想工作水平之高,堪称世界之最。《十三经》把奴隶主义的天然合理性论述得无比深刻,把做奴隶的好处概括得极为全面,把好奴隶的行为规范阐述得非常具体。儒家让天下人觉得:不是帝王的每个人,天生就是奴隶。谁不肯做奴隶,不肯受奴役,谁就该死。只有先承认自己是天生该死的奴隶,天生就该受奴役,才有机会享受皇恩浩荡,“缓期执行”。谁若胆敢不承认自己是天生该死的奴隶,天生就该受奴役,就会触怒天威,“立即执行”。
儒家的思想工作最后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,绝大多数天下人都认为:不愿做奴隶的人就“不是人”,不愿做好奴隶的人也“不是人”。只要是人,谁会不愿做奴隶?只要是好人,谁会不愿做好奴隶?――这就是儒家奴隶主义对中国人教化洗脑两千年以后,中华民族形成的集体无意识。批判奴隶主义,就不能不研究《十三经》,然而如果在“有清”没有了一个世纪以后,还把《十三经》奉为中国文化的最高宝典,那么若非天生的贱奴才,就是弱智的十三点。
“不是人”的观念,为儒家中国独有。儒家把不是中国帝王之奴隶的人,一概视为“不是人”,一概视为“非人”。非人之人,即鬼,于是儒家中国把“天下”以外的一切同类,都叫做“鬼子”。由于在“人”国只能为奴,而在“鬼”国才能做人,因此不愿在“人”国为奴者渴望移居“鬼”国重新做人,也就毫不足怪了。
只有彻底清算儒家奴隶主义,才能最终埋葬法家专制主义。
只有最终埋葬法家专制主义,才能把中国建成自由人之国。